在婆家过年

福太郎 2015.03.09

我和爱人结婚26年,每年,我们都要带着孩子回家过年,这个“家”是我的婆家。

因为工作关系,我和爱人在离婆家200公里外的小城工作。早年,回家过年很不容易,主要是交通不便,因为婆家在乡下,无论铁路还是公路都不顺畅。每次回家,公交、火车或绿皮加班车、乡村三轮柴油车,几次倒腾,化上一天时间才能到家。有时,遇到火车晚点,没赶上乡村三轮柴油车,就只好走路了。乡村基耕路,满是石子,坑坑洼洼的,有十四五里地,徒步行走也不轻松,更不要说还带着孩子和大包小包了。后来,交通有了很大的改善,从坐快客半天到家,到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车子,回家只要两个小时。

在婆家过年,领悟的是浓浓的亲情和温暖。我的公公婆婆恩恩爱爱七十多年,八个儿女。虽然都为生活奔波在外,但是,“父母在,回家过年!”已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,即使是已经年过七旬做了爷爷奶奶的大哥大嫂也不例外,他们说,有父母在,我们还能做儿子和媳妇,真是幸福的事情。所以,每年春节,大哥大嫂总是带着儿子媳妇和孙子,从杭州赶回乡下老家过年。

在婆家过年,感受的是醇厚的年味和快乐。每年过了冬至,婆婆就开始准备了。做红曲酒,腌鸡鸭牛猪肉。过了腊八节,婆婆就忙着把一间间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,一张张板床和寝室用品整理得蓬蓬松松,等着儿女们回家来住。到了年二十八,婆婆把腌制好的肉一样一样洗净,然后刷好只有年节时候才用的大口锅,舀上半锅清水,把腌制过的鸡鸭牛猪肉都放进去,盖上蒸笼盖子,满满的一锅,简直就是鸡鸭牛猪大聚会。婆婆又抓一把干爽的稻草,顺手卷两下塞进灶堂里,“跐溜”点燃火柴,灶堂马上就红火起来,婆婆又麻利的往灶堂里架上三两个杂木劈柴,不一会儿,劈柴就“滋滋滋滋”地串起火焰,唱起欢快的歌。

当蒸笼盖子开始冒大气,大锅里的水已经沸腾的时候,婆婆就会撤出部分劈柴,让灶堂的火减弱下来,让文火慢慢地焐着,婆婆说这样焐出来的肉才香才好吃。我佩服婆婆的好身手。单说这灶堂,无论是大火还是文火,要想驾驭好它,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引火稻草再好,火柴点得再亮,劈柴给得再多,这灶堂就是不旺火,滚滚浓烟直往外冒,有时“轰”的一声,稻草着起来了,还没来得及高兴呢,瞬间又熄灭了,只剩下点点火星,你再点,它照灭,就这样“逗你玩”,而那劈柴却还是“我自岿然不动”。“灶堂烧柴,要有足够的空间,塞得太多就缺氧了。”婆婆道出了原委,我才明白,原来灶堂烧火还有学问哪!

在婆家过年,吃得虽然不名贵,但却是富有特色的。暖胃和肠的甘蔗糖、甘甜香脆的寸金酥、富有韧劲的盐水腌肉、生脆可口的菘菜罗卜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罗笋和馒头,这是婆家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了。罗笋是那种经过特制加工而成的大笋干,要用手工切成透明如宣纸的薄片,用水泡上几天,然后用棒锤椿上半天,婆婆说这样椿出来的罗笋烧起来才脆嫩。而馒头是又白又胖,就像娃娃的脸。如果用手抓,你得撑开手掌才能抓住,即使这样,也还只是抓住了其中的一部分;如果使劲捏,也就鸡蛋那么点儿大,也许正是应了这馒头的“发”,婆婆家逢年过节必吃这馒头的缘故吧。乳白色的馒头刚出笼子,那股淡淡的甜香味,直钻你的喉舌,让你立即满口生津。

在婆家过年,最逗的就是争食腌猪头肉了。为此,爱人总是努力的想在年二十九回家,因为这一天,是婆婆大烹腌猪头肉的时候。对于爱人来说,能赶上这个时间,啃上一块刚出锅的腌猪头肉,那就堪比吃上熊掌鲍鱼了。那经过盐水腌制过的猪头肉也着实诱人,当婆婆把猪头肉从那一大锅的肉中挑出来放在大盆子里的时候,那个香就像长了翅膀一样,钻进人们的鼻孔。

这时,小院里老的少的挡不住诱惑了,就会扔下手头的事,赶来把个灶台围得紧紧的,盯着那已经被焐得呲牙咧嘴的两爿猪头肉,急得就想抓上一块。这时的婆婆用她的器具掰扯着已经熟透了的猪头肉,一块块骨架子就露了出来,带着肉的没带着肉的,一定是有人接过去,美美地啃食一番的,没接着的,婆婆会用刀切下一块滑溜的肉块递过来,直到一个个吃够了离开了,婆婆才把剩余的肉装进篮子里待用。想起大大小小啃食猪头肉的样子,我和爱人经常是忍俊不禁,那架式真像非洲大草原上的一群小狮子,在分享着母狮带回来的战利品。

年三十夜,婆家老少四代同堂,满满两大桌子,鸡鸭鱼肉摆满大圆桌,爆竹声声,红曲酒香飘满屋,小的给长辈送上一声声祝福,长辈给晚辈尊尊教导和鼓励,还给压岁钱,其乐融融,和睦的大家庭,洋溢着的是幸福和快乐。大年初一是祭祖的日子。这天,全家老少,由家中老大领着,一起去祭祖和扫墓,祈求祖宗保佑全家新年平安无事。祭祖回来,是一定要吃茶叶蛋的,那叫捧“金元宝”,寓意祖宗回馈给晚辈的礼,来年就有好运气。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,乡下人觉得,亲戚是要经常走动的,不走不走就不亲了。

年,就这样365天一个轮回地过。在婆家过年的那些事,在我的心里,如陈酿的酒,越放越醇。如今,公公已不在多年,婆婆年逾九旬,婆家的老屋也变成了新楼房,那个烹煮过腌肉的大锅灶也不复存在了,过年的那些事,就由我们这些做儿子、媳妇的轮流着张罗,但老老少少回家过年的痴心依旧不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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