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的水

福太郎 2015.06.14

   文∕晓池

大自然孕育了水,水孕育了生命。人类对水的敬畏不知始于何时,记得《老子》有语云:上善若水,水利万物而不争。”意思是说,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行一样,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。
     初到南方,接触最多的便是水了,江南水乡,名不虚传。一座城市,大小河道纵横穿插其间,曲折有致,泠泠淙淙,生活在这样的城市,因水的濡染,人也会跟着清爽灵秀。可我,还是时时怀念故乡,怀念故乡的水,北方的水!
    最初对水的印象,始于儿时的戏水。老家在苏北,苏皖交界的一个小镇,东临五大淡水湖之一的洪泽湖,南接古淮河,终日被水浸润,整个小镇宛若荡漾在汪洋中的一只小船。老家村子的后面便是一条人工河,名曰:怀洪新河。记忆中的河水,清澈,透明。一年四季呜呜地流淌,永不停息。那时的这条河在小小的眼睛里看来是多么宽广呵。对岸只是一条细细的线,小时候的我,总会站在河边痴痴地望,痴痴地想,河那边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?想的时间长了,便有点累,不觉神思恍惚起来。
     记忆中最深刻的,还是在河里戏水。生在河边的孩子,没有一个不会泅水的,夏天从来不穿衣服,一个个被太阳炙烤得像黑泥鳅。这条河便是我们孩子的乐园。白天,大人们到田里干活,我们就相约一起偷偷溜出家门,还没到河边,急不可耐地脱掉短裤,猴子一样一个个噗通噗通跳进水里。冰凉的河水瞬间就会把浑身的燥热冲个精光。我们就像脱了笼子的鸟,疯闹起来,最刺激的便是打水仗,互相把撩起的水洒向对方的身体,通常都是毫无目标地任意挥洒。一时间,溅起的水花到处都是,伴着我们肆无忌惮的喊叫、嬉笑声,那场面真是热闹壮观!玩到兴头上,常常是忘了归家的时间。回家总是免不了要挨父母的一顿骂,一顿打,但是,心里还是美滋滋的。
    劳作一天过后,大人们总会乘着夜色到河里冲凉。脱了上衣,肩上搭一条毛巾,穿一条短裤,趿拉着拖鞋。那个时候,我们这些孩子是可以获准一起跟去的,但也只能在岸边的浅水里扑腾,眼睁睁看着大人们在深水里畅游,虽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,想来一定是满满的惬意!也就是从那时起,我们才知道,河水不只是能给我们孩子带来无尽的快乐,还能为大人们解去疲乏。洗完之后,大人们就赤条条立于船头,无所顾忌地将沾满水珠的肌肤曝于月华之下,和月光下跳动银光的连绵远去的阔大的河面坦诚相对。面对这无半点杂尘、绵柔厚重的水,生命无论多么强大,就像单纯的孩子,只会剩下一片生命的本色。
    等到稍大一些,入了学,就接触到了许许多多有关水的诗句,诸如:“天阶夜色凉如水”,“鸿雁在云鱼在水”,“山映斜阳天接水”,“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间”,“大江东去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”·······,这些诗句传递的情感或幽怨或缠绵或豪放。始知这水在文人墨客笔下还有如此唯美的情调。那或潺潺或澎湃激越的水啊,不知引发了人们多少的遐思!
    来自于对水最深刻的认识,是水博大和包容的品质。故乡多水,水就像母亲一样默默滋养着一方父老乡亲而不求回报。俗话说: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。老家的每一户人家除了种那几亩薄田外,几乎都会造一艘小船,趁农闲在水上讨生活,打一些鱼,换几个零用钱。那时候最常用的捕鱼工具是一种叫作“花篮”的,用竹子扎成圆柱体,周围用网线围起来两头有孔,鱼只能能进不能出。用的时候,将“花篮没于水下,浮在水中,上面用一些水草覆盖。通常都是几百个“花篮”放在一片水域,周围用几根竹竿插起来算作标记。一夜过后第二天一早,便撑着小船来到放“花篮”的水域巡查,发现哪只花篮上面的水草不停抖动,那只花篮里就一定有鱼,于是,就用竹篙插入船头的水中,将船固定,人便蹲在船头将没于水中的“花篮”拎起,这时,“花篮”里的鱼就会在空空的花篮里上下不停地蹦跳。那一刻,收获的喜悦是无法用文字言说的。
    前面说过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这句话也可以说成:一方人养一方水土。水是有性格的。南方的水就像南方的人一样,温润、细腻,柔婉不失韵致,永远给人恬净清爽的感觉。而北方的水则像北方的人一样粗犷、豪放,奔放而又热烈,浩浩荡荡,气势磅礴,恣肆中透出苍凉。每每立于南方某一城市的某一座小桥上,俯看桥下潺潺的流水曲折有致地婉约流去,儿时的一些画面总会固执地定格于脑海,挥之不去。登临大坝,面对一望无际的茫茫的草湖,放眼远眺,湖面上捕鱼的船只穿梭往来,帆影点点,鸥鸟翻转。颇有千帆竞逐的阵势。爽朗的笑声、下篙时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水草气息的湖光水色迎面一阵阵扑来,所有的喧嚣纷扰都会荡然无存,灰飞烟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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